河村家的壽司店店面不大，但是卻人滿為患，細川澄和少年們找了一個角落坐下。透過布簾子的底下偶爾能夠看見一個穿著圍裙的男人工作的身影，想必那就是河村隆的父親了。

幾個少年把錢包拿出來，湊著足夠的數目。細川澄見狀，也拿出錢包，卻被一群少年阻止。

“經理是女孩子，還是由我們請客吧。”有一點出乎意料，第一個說話的居然是剛才一直在沈默著的乾貞治。

細川澄搖了搖頭，從錢包中拿出一直都沒有用掉的零花錢放在桌子的中央，便看見一群少年投註在她身上的感激的目光。

這種場景有一些熟悉的過了頭。

細川澄撇過頭，透過狹小的窗子，看到了橙紅色的夕陽，潔白的雲彩都被陽光染上了顏色。

心中有一種莫名的悵然。細川澄看著笑鬧著的少年們，輕笑著嘆了一口氣，對上了身旁手冢國光的雙眼，她笑了笑，沒有說話。

一群男孩子捧著菜單興致勃勃的說著要準備點一些什麽，恍然間，細川澄也被塞了一份菜單。

“細川，你看一看有什麽想吃的。”細川澄點了點頭，翻開菜單，隨手點了一份水果壽司，這也不排除是看著價錢便宜的緣故。

“耶？經理居然喜歡吃水果壽司麽？”細川澄看著菊丸驚訝的樣子，有一些疑惑的點了點頭。雖然自己是不怎麽喜歡吃太甜的東西，但是水果什麽的也是很喜歡的。

不二周助大概是看出了她的疑惑，笑著解釋道：“細川不知道麽，網球部私下裏都稱你為冰山經理呢！”

冰山……經理？細川澄挑了挑眉，沒有說話，繼續聽著不二的解釋。

“所以，大家也就習慣性的認為經理你不怎麽愛吃甜食了，看到經理點水果壽司這種小女生愛吃的菜色，還真是很驚訝呢。”不二笑得眉眼彎彎，細川澄卻抿了抿嘴，沒有說話。

氣氛有些僵了下來。

旁邊的服務員大概也是閑暇時間到這裏打工的大學生，稚氣未脫的臉上帶著親切的微笑，在旁邊耐心的聽著他們點餐，有時候還會禁不住笑出聲來。

細川澄看著她明媚的笑顏，卻覺得無比的熟悉。

那個時候……他們……也經常……

經常什麽呢？細川澄想不起來。有一些呆滯的看著桌面，黑色的磚面反射出她茫然的面龐和天花板上掛著的照明燈，仿佛是另一個世界。

她忍不住伸出食指輕觸著桌面，她看見自己的指尖和那個女孩的指尖貼在了一起，然後看見了磚面裏那個女孩迷茫的雙眸。

此時正是生意正旺的時候，屬於河村隆的位置突兀的空了出來，想必是去幫他的父親的忙了。細川澄也閑來無事，從書包中拿出下午數學拓展課發下來的講義，自己研究了起來。

“細川，這是下午的講義麽？”手冢此時正坐在她的右邊，側過頭來看著細川澄攤在桌面上的講義，低聲詢問道。

細川澄點了點頭，卻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在逐漸的加快。自己似乎從來沒有和一個男孩子如此近距離的接觸過……想到這裏，她便感覺到自己的臉上在發燙。

所幸，她是不易臉紅的體質，所以別人倒也沒有看出什麽異樣。這一次的接觸就像是一粒小小的石子投在細川澄的心湖中漾起的漣漪一樣，一會兒就消失不見，可是那一粒石子卻永遠留在了湖底。

細川澄從筆袋中拿出鉛筆，仔細研究著下午急急忙忙記下來還沒有認真看過的筆記，也就暫時將這件事拋之腦後了。

她還記得老師寫在黑板上的一種方法就是平谷涉一所用的。不自覺的，她找到了被她重點標記的地方，一行接著一行的瀏覽了起來。

國二剛開學，他們這群學生也才剛剛接觸幾何不久，印證步驟也難免繞圈子，可是平谷涉一的步驟中，有絕大部分居然都用的是最巧妙的方法，寫下來也不過寥寥數筆，而細川澄寫下的一

大篇證明步驟相比之下就遜色了許多。

剛剛才有一些放松的心又一下子跌倒了谷底。她終於明白了為什麽老師會那樣高度讚揚平谷涉一的解題方法，想必這種方法有一些老師都想不到吧。

果真呢，她和平谷涉一的差距已經不僅僅是一道溝渠了。

細川澄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卻也沒有繼續研究這些題目的興致了，將鉛筆放回筆袋，擡首時卻對上了少年的雙眸。

“細川，可不可以把你的講義借給我看一下？”

“好。”細川澄點了點頭，便看見少年感激的目光，柔和的燈光照在少年的面龐上，使得他平日裏嚴肅的五官此刻都變得柔和了許多，細川澄勾起唇，沒有說話。

這寂靜的一隅，讓細川澄躁動的心情莫名其妙的平靜了下來。

她側頭，看著少年仔細的研究著題目的樣子，方才的慌亂和壓抑仿佛都被一陣風吹走了，只留下了平靜。

待河村隆端著一盤一盤的壽司走過來的時候，細川澄就被嚇了一跳。大概是因為河村特意把水果壽司放在她面前的緣故，她一眼就看見了水果壽司。

這不是她平日吃到的尋常的卷壽司，而是裏卷。而且每一個壽司的上方還都放著薄薄的芒果片，上面似乎還淋著一層一層沙拉醬，看著就讓人食欲大增。【註1】

那群少年似乎也都瞧見了擺在細川澄面前的獨特菜色，一個個的都緊盯著細川澄面前的水果壽司，一雙雙閃閃發光的眼睛讓細川澄咬了咬唇，道：“你們要是想吃的話，就隨便吃吧。”

說罷，她便自己夾了一個放在盤子裏，便看見盤中的壽司不一會兒就被洗劫一空了。有一些無奈地與手冢國光對視，她這才發現少年的盤中並沒有一塊壽司。

想來是他還沒來得及動手便被他們搶完了吧。細川澄便夾了一個鯡魚壽司放在他的盤中，不出意料的得到了一個柔和的目光。

細川澄夾起水果壽司放入口中，味道倒也真是和賣相不相上下，尤其是那種熟悉的味道……水果的甜香混合著沙拉醬的滋味，讓她呆滯的咀嚼著，沒有說話。

面上的涼意讓她回過神來，伸出手拭去淚珠，呆呆的看著空掉的盤子沒有說話。

明明什麽都不知道，明明什麽原因都沒有。卻就這樣，淚流滿面。

“自從上次以後，我就對這家店念念不忘呢。”

“你若是喜歡的話，再多來幾次也沒有關系。”

“餵……”

“怎麽了？”

“謝謝你。”

謝謝你，無時無刻不在包容著我……

少女站在路燈下，驀然間綻開的微笑讓少年怔住，然後白皙的面頰上慢慢地染上了紅色。

作者有話要說： 【註1】卷壽司（maki-zushi）：在小竹簾上面鋪一層海苔（紫菜），再鋪一層米飯，中間放上配料，卷起來成一長卷，然後切成小段。（也就是我們經常吃到的那種壽司）

裏卷（ura-maki），反過來用海苔裹著最中心的配料，再裹米飯。最外面灑一層或有芝麻、魚籽、蟹籽等。話說回來，這種壽司是讓我看到就食欲大增的類型，我也確實吃到過這種樣子的水果壽司，很好吃。

抱歉，這幾天課外班剛剛結課就得上了重感冒，沒什麽時間碰電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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